第二十八章 苏沫和女孩
悠跪坐在榻榻米上，木门轻轻合上，隔绝了外面的风雪。
“小姐。”她淡淡地说道。
和式屋的中央，少女窝在被褥里，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日本的传统早餐，清粥、腌萝卜干和一块烤鳕鱼，现在已是午时，桌上的饭菜依然没有动过的痕迹。
少女抬眸，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，轻声说道：“你醒了……”
悠微笑的点了点头，抬手抹去少女鬓角上的发丝，说道：“小姐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你能告诉我吗？”
少女眼神疑惑，随后说道：“发烧，明天就能好。”
悠摇摇头，“您拥有和我几乎相同的血统，我们早就无法沾染人类的疾病了，可您现在却告诉我您发烧了……”
女孩看着天花板，过了好久，才说出一句话：“就是发烧，我知道。”
“也许我能帮到你。”
女孩摇摇头，闭上了眼睛。
悠见女孩不说话，担忧的皱了皱眉，叹了一口气，为女孩替换额头上的毛巾，潮湿的毛巾浸入冷水，慢慢地搓洗着。
“小姐一直都是这样，不管发生了什么，都咬牙自己抗。那天春天，我记得是一个樱花盛开的季节，小姐去山里晨跑，结果摔伤了膝盖，膝盖都成那样了，硬是走完了15公里，您还记得吗？那天是我去找的你，我找到你的时候，您已经累的没有呼吸了……”
“嗯，记得。”
悠将毛巾拧干，抖了抖，又覆在了女孩的额头上，说道：“那时我还和您不太熟，甚至连您叫什么都不知道，后来问了惠美，才知道您就是夫人的孩子。”
“嗯。”
“惠美告诉我，和您一起的那批孩子，每天要完成30公里的跑步，谁若是没完成，就会家族淘汰。您当初这么努力，就是害怕被淘汰吧，可是小姐有没有想过，倘若那天我不在神社，没有人去找你，那该如何是好？小姐，您马上就是大家长了，已经不需要这么努力了，您可以把很多事情交给我们做，我们就是您的左膀右臂。”
女孩不语，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你那天要是不来找我，惠美到最后也会来找我的，她要清点每天外出的人员，所以，不会有事的。
她知道倘若那天她不在神社的后果，清点人数的时间是晚上十点，也就是说，女孩要带着残废膝盖在树林里躺上五个小时左右，等到救援人员，就算女孩捡回一条命，她那条腿，肯定也是废了。
悠张了张嘴，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，她清楚少女的性格，没有办法，生在这个家族里，你就要有孤独前行的觉悟，很显然，女孩做的非常好。
“您，可以多依赖点我。”悠诚恳的说道。
女孩依旧是点点头，只不过这一次，她没有说话。
悠告辞之后，带着早餐离开了和式屋，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，等她回来的时候，女孩已经穿着整齐，一个人安静的跪坐在被褥上。
“小姐？”
“悠，带我去冰窖，我的朋友还在那里。”
悠皱眉，“您是说那个从华夏来的女生吗？您放心，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，只是被大家长软禁在了冰窖里，等您身体好一点，我就带您去见她。”
“不，我现在就要去。”
“可那是冰窖，您现在的身体……”
女孩不语，就这样看她，悠有些无奈，只好点头答应，两人来到后院，那里一口天然井，正是冰窖的入口，走过漫长的隧道，拉开铁板，冷气铺面而来。
进入冰窖，没有深入，冰窖是越往里面越冷，而关押的人地方在冰窖的边缘，之所以这么设立的原因就是害怕被关押的人被冻死在了冰窖里。
走过一个个铁栅栏，她们看到了角落里的苏沫，此时的苏沫一身狼藉，原本干净的衣服现在非常陈旧，头发也是脏脏的，浑身发抖，因为有一件羽绒服的关系才不至于被冻死。
女孩微微皱眉，低声说道：“悠，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收到什么伤害？她快被冻死了……咳咳，咳咳……”女孩突然开始咳嗽，视线也变的模糊，一旁的悠即使扶住了她，小声呼喊着女孩的名字。
“小姐，小姐，您感觉怎么样？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。”
“带她上来。”
“可是家主那边……”
“不然你就打开笼子，让我进去陪她。”说着，女孩挣开悠的怀抱，走向铁笼，悠见状即使拉住她，说道：“好，我这就带她上去，但在此之前，我要先带您上去。”
……
……
苏沫在冰窖里被关了一晚上，这个地方是真的寒冷，窝在并不暖和的羽绒服里，意识迷迷糊糊，仿佛梦见初到新宿府邸的那一晚，她记得当时房间里的暖气坏了，当时又太晚了，没有办法，她只能和穆泽明凑合了一晚上。
两者差不多冷，可现在却没了穆泽明，苏沫连一晚上都挺不过来。
温暖逐渐包裹身体，睁开眼睛，周围雾蒙蒙的，至于身体，好像在水里，水很烫，但温度却刚刚好，是温泉吗？苏沫想起了她和穆泽明泡温泉的那一晚，那是他们的第一次，难忘，又可笑。
是穆泽明回来了吗？视线逐渐清晰，发现自己的确在温泉里，可身边没有人，大理石的池台非常精致，上面摆放着毛巾，苏沫环住胸走了过去，发现毛巾上还放了一张纸条。
“苏沫小姐，我是小姐的护卫悠，我对我的冒犯感到十分抱歉，您的衣服是我脱得，但您放心，我是一名女性，您的衣服我已经扔了，新衣服就放在门外。”
字里行间透露着对方是一名知性，理智，甚至是性感的女性，不知为何，苏沫竟对这样的人产生了幻想，很多年以前，她也想成为这样的人，怎么说呢，超级女护卫？
呵呵，自嘲的笑了笑，甩掉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，又坐回了温泉中，片刻后，好像想到了什么，突然站了起来，来不及擦开，随手将毛巾围在身上就冲了出去。
这是一件很常见的和服，夏日祭门口的和服出租店里经常能看见，白色和粉色相间，看起来十分舒服，摸了摸布料，很高级，苏沫不懂，但至少肯定比出租店里的和服要高级。
慌里慌张的穿着和服，穿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不会穿和服！拖着肥硕的衣服来到镜子前，镜子里的女人头发杂乱，发梢还滴着水，和服像是抹布一般拖在地上。
“我去……”
一时间，苏沫突然想到了自己宅在实验室里的那段日子，一件白色的大褂一穿就是一年，头发比现在还乱，洗完澡也不吹干，除非要画写纸上的作业时，她才会将湿漉的头发扎起来，预防水滴在纸上。
现在想想，好像很久没有过那样的生活了，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？好像是去华北市之前，这么说，自从找到穆泽明以后，之前的生活就结束了，更不要说和穆泽明同居以后了，每次洗完澡都是穆泽明帮她吹头，和服的话，他也应该会穿吧……
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，敲门声响起，外面的人说道：“苏沫小姐，我叫奈奈子，我可以进来吗？小姐说您可能不会穿和服。”
“呃，可以，那个……你稍等一下……”
奈奈子等了大概三十秒，进来以后，看到的就是春光泄露的苏沫，说实话，其实苏沫也不想这样的，主要是她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，她必须要去亲自确认。
在奈奈子的帮助下，苏沫吹了头，穿上了和服，来到了女孩的房间。
女孩又躺了下来，悠静静地坐在她身边，苏沫见状刚要说话，就被女孩抬手制止，只听她说：“悠，奈奈子，你们先出去，我和她有话要说。”
“是。”两人起身，点头退出了房间。
苏沫疑惑，看着她们离去后，来到了女孩旁边，笑着抓起女孩的手，说道：“小雪，小雪，我是苏沫啊，你还记不记的我了……”
泪水汇聚在苏沫的下颚，随后又滴落在了女孩的手背上，女孩看着苏沫又笑又哭，也露出了笑容，说道：“我记得，肯定记得。”
“五年前你一走了之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，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？”
“家族里出点了事，我必须要回去，你看，成人礼一过，我就是大家长了……”
苏沫捂着嘴摇头，泪水顺着指尖流了下来，“小雪，你告诉我，你是不是没有摆脱血统吞噬？”
“血统吞噬？”
“书里那张血检报告是不是你的？”
女孩微微一愣，笑道：“你都知道了。”
“是真的？”
“好像，其实我也不知道啊，血统变异之后，我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，我能感觉到会有这么一天，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突然。”女孩笑了笑，会给她了一个苍白的笑容。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我来晚了，我来晚了……”
苏沫将女孩的手放在额头上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，不知什么时候，女孩身下的被褥，也被她的泪水逐渐浸湿。
“呐，你没有来晚啊！只是我，走的有点早了……”女孩这样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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